位于陜西省神木縣爾林兔鎮和中雞鎮境內的紅堿淖,是水利風景名勝區和省級自然保護區。歷史上紅堿淖大水域面積為1969年的67平方公里,是陜西省大的湖泊和全國大的沙漠淡水湖。
如今,昔日煙波浩渺、望不到邊的紅堿淖湖面不復存在,湖水縮減后的沙灘面積十分可觀,前廟壕村附近湖水后退已有數里之遠。據神木縣政府介紹,多年來,特別是2006年至今,紅堿淖水位以每年30厘米至60厘米的速度持續下降,目前湖水面積已縮至32.8平方公里,平均水深由8.2米降至不足4米,按照近5年的縮水速度推算,紅堿淖可能會在10年內干涸,成為中國第二個羅布泊。
另據陜西省水利廳檢測數據,目前紅堿淖湖水PH值已高達9.8,原本在里面生存的17種野生淡水魚已相繼絕跡。為了保護紅堿淖的生態環境,2003年神木縣設立了縣級濕地保護區,2005年榆林市設立市級自然保護區,2008年這里被列入陜西省重要濕地名錄,2014年晉升為省級自然保護區。
“十一五”以來,各級政府已累計投資6.17億元對紅堿淖實施了環湖綠化、漁業濕地、遺鷗保護等項目,營造紅柳、沙棗生態林10萬畝,保護區內的林草覆蓋率提高到55%。其中國家環保部投資5.69億元,對紅堿淖湖濱保護帶修復、人工增雨、湖蕩濕地等進行專項治理,2012年至今完成投資3.25億元。但這仍無法阻止紅堿淖生態環境繼續惡化的態勢。
紅堿淖瀕臨危機
從神木縣城驅車,行駛1小時20分,到達紅堿淖。
在許多影視作品中,紅堿淖的美,在于其可以呈現出黃沙與碧海交映的色彩反差。而眼前的紅堿淖是“干癟癟”的,湖岸己遍種沙柳等治沙植物,難尋沙漠之景;紅堿淖的水域面積縮小明顯,站在湖岸邊,可以清晰眺望到對岸,在當地蒙古族牧民的口中,紅堿淖曾經是他們的“海”,如今,這一稱呼已名不副實。
常年生活在紅堿淖附近的楊光濤老人介紹說,“年輕時,繞著紅堿淖走,要從早上走到黃昏,整整一天。那時這里到處都是水,還往周邊溢,周邊都有大大小小的水灘?,F在周邊都缺水,有時吃水都難。”
紅堿淖現有水域面積僅為32平方公里,平均水深不足4米,庫容量僅剩1.8億立方米。紅堿淖風景名勝區管理辦公室主任黨亞博說,2001年時,從景區南岸到乘船碼頭才十幾米,現在,原來的碼頭兀立在遠離湖水的湖岸邊,而通往碼頭的棧橋則一再延長,綿延300多米才能抵達水面,“這棧橋也是一接再接了,但都趕不上縮水的速度”;2002年修建的環湖公路,初離湖面不過兩三百米遠,今天,路還是那條路,湖卻已經不再是那個湖,環湖路與湖之間的直線距離已經超過一千多米。
紅堿淖湖水現今的PH值已經超過9.0,魚類基本絕跡。在景區外,依然有許多飯店打出“紅湖燒魚”“湖水煮魚”的旗號招徠游客,但店老板坦承,這些魚都是從內蒙古等地的魚塘運來的。紅堿淖的魚很少了,很少有人能吃到真正產自紅堿淖的魚。
而對于紅堿淖的這些變化,生活在其周邊的百姓似乎并不“敏感”。楊光濤老人說,如果沒了紅堿淖,他們的生活也不會受到太大的影響。當該媒體者問,“紅堿淖消失了,家里吃不上水了,你怎么辦?”他略微有些憂郁,“應該不至于。”
天災or人禍,到底誰之錯?
據公開資料,紅堿淖周邊常住人口超過6萬,涉及蒙陜兩省區的7個鎮85個村,林草地近200多萬畝。當地居民世代就地打井取水,維持日常生活和農業灌溉。湖區缺水的狀況進一步惡化,也反映在了周邊農牧民的生活當中。陜西省神木縣爾林兔鎮后爾林兔村村民張國林感嘆:“原來打的(井)五六米就有水?,F在得十七八米才有水,五六米的水一抽趕不上流,流量趕不上,一抽就干了,上面就沒水了,有二十米就干不了。”
神木縣紅堿淖風景名勝區辦公室主任說黨亞波介紹,除補水不足外,煤礦開采也威脅著紅堿淖和周邊群眾的生存。按照內蒙古鄂爾多斯新街礦區總體規劃的實施,已建成的馬泰壕煤礦距紅堿淖核心保護區直線距離不足4公里。如果礦區一旦投產,開采可能破壞地下水隔層結構,使地下水的流向和流量發生改變,導致紅堿淖水系懸空在馬泰壕煤礦上部,引發地表徑流斷流和水系污染。一旦湖底滲透,紅堿淖將在瞬間干涸。
面對下游質疑,內蒙古鄂爾多斯市水利局副局長江源顯得有些無奈,“就說旅游開發都是陜西在搞,而我們這邊基本上沒有什么任何活動,保持它的原貌,還得恢復植被,退耕還草、退耕還林,做了這樣些工作,完了回頭感覺像是內蒙古在破壞。”
從高空俯瞰,“神湖”紅堿淖從曾經67平方公里的三角形消退成為如今32.8平方公里的不規則形狀。從表面上看,缺失的僅僅是水資源,而背后體現的正是流域涉及地區的資源之爭、利益之爭。在湖區上下游局部利益的零和博弈下,紅堿淖褪去“神湖”之名,甚至終消亡,很可能就在不遠的將來。而只有湖區上下游破除門戶之見,對于紅堿淖的生態保護統籌考慮、互相協作配合,現在就行動起來,或許紅堿淖還有機會恢復到它往日的生機和活力。
生態之殤如何破局
事實上,30多年前紅堿淖水域面積為67平方公里,煙波浩渺,一眼望不到邊,如今萎縮至32.8平方公里,超過50%的水面變成沙灘,水深由原先平均8.2米降至目前不足4米,而且水質污染嚴重。檢測數據顯示,湖水PH值高達9.8,原本在湖中生存的17種野生淡水魚已相繼消失,世界珍禽遺鷗的種群數量由5年前7700巢銳減至現在的2000巢左右。
那么,有了這么多重點生態保護“頭銜”的紅堿淖應該保護得很好,可實際效果卻大相徑庭。為何6億多元的保護資金打了水漂,紅堿淖水面年年縮減,沙化及水質污染日益加重?如專家分析所言,這既有大自然的原因,神木縣屬嚴重干旱地區,年降水量不足400毫米,而湖水蒸發量遠超降雨量。但更囿于“人禍”。來自此前媒體的報道消息稱,一是紅堿淖上游兩條重要的補水河流在內蒙古境內被筑壩攔截建成小水電,導致紅堿淖60%的補水量喪失;二是紅堿淖沿湖地下煤炭資源豐富,正在建設大型煤礦,同時非法采礦活動也很猖獗,破壞了紅堿淖水域的生態環境。
沙漠中的淡水湖是生命之泉,生態之“肺”,孕育和哺育著沙漠中的綠洲,彌足珍貴,決不能讓紅堿淖成為第二個羅布泊。搶救保護紅堿淖生態迫在眉睫,時不我待。這需要雙管齊下,一方面要立即疏通紅堿淖淡水湖的補水系統,堅決拆除筑壩截水的小水電工程,這涉及跨省跨區域的生態聯動,需要有大局意識;另一方面要嚴格落實國家對重點風景名勝區及濕地保護的法律法規,尤其要強化執法,堅決叫停保護區內的一切建設與生產經營活動,摒棄地方經濟利益對紅堿淖生態的蠶食與破壞。
(參考資料:經濟參考報、中國綠色時報、澎湃新聞、中國氣象報)